從八二三砲戰中歷劫歸來

01月 26, 2021 人物故事:劉柳根

遷臺路線: 江西南昌上海基隆台南

1948年,15歲的少年劉柳根,跟著空軍身分的父親舉家遷來台灣,劉柳根回憶當時的家鄉江西南昌,還是一片祥和,沒有感受到太多戰爭的苦痛;早已過了小學年紀的劉柳根為了能在台灣順利入學就讀,硬是謊報年紀降了兩歲才在臺南空軍小學順利念書,求學過程堪稱順利的他,在畢業之後原以為就此展開璀璨人生,卻在當兵時遇上八二三砲戰,在家鄉沒有遇見的戰爭景象,在金門重新上演…

 

幾次死裡逃生的劉柳根

八二三砲火猛烈 幾度與鬼門關擦身而過

1958年8月23日,金門的上空砲聲隆隆,防空警報大作,剛從花蓮防空學校調派過來兩個月的劉柳根,帶著忐忑的情緒,奉命支援前線,操作雷達;完全沒有作戰經驗的劉柳根,憑著年輕人的熱血平撫內心的緊張,在雷達車裡躲著槍林彈雨,堅守崗位;但雙方砲火實在猛烈,待砲彈聲稍歇,上級便傳來命令要他們稍作休息,劉柳根全神貫注的精神這才稍有舒緩,從雷達車後門低身退出,「我們如果從正門出來,一定沒命!」,趁著砲火停歇,劉柳根定神才發現,雷達車的前門早已被砲彈打得坑坑疤疤,滿目瘡痍。

還有一次,剛好輪到劉柳根去領班上的便當,他才抬著便當走了兩百公尺,對岸的砲彈便追了上來,沒有預警的劉柳根情急之下,只好把所有便當往兩旁的壕溝裡丟,自己再跳進去避難,等砲陣過後,才急忙回到營上,結果當天中午,整班的阿兵哥都跟著他一起餓肚子…

歷經四十四天戰火的八二三砲戰,讓金門島受到四十七萬餘發共軍砲彈轟擊,密布的砲陣讓劉柳根好幾次都面臨生死關頭。

滿腔熱血 不畏生死 堅守國土

「那個時候膽子很大,凡事都是命一條,打死就算了」,剛到金門的劉柳根,年輕氣盛、滿腔熱血,部隊要他調哪裡,他就往哪裡去,不久便從操雷大隊調往空軍防砲部隊;當時在金門的弟兄在砲擊過後,必須撿拾彈殼繳回金門防衛司令部,去換同等數量的砲彈回來準備下次的還擊,有次劉柳根在前往軍防部的路程中,被共軍發現了,又是一陣槍林彈雨。

「格老子的,看你快還是我快!」,劉柳根笑說,當時開軍用卡車的司機是四川人,看到砲陣襲來,撂下狠話便加足馬力,拚老命地往前開,「真的大陸的砲彈追不上我們這個大卡車」,車子最後趁著天黑開到了大武山,劉柳根一行人在山腳下躲到天黑,才把彈殼繳回軍防部,「我們可是差一點命都沒有了」,回想當時,面對軍防部承辦人員的質疑,劉柳根跟弟兄們也只能苦笑地解釋來晚的原因。

「我們都學那個四川人,格老子的,我們拼了」,劉柳根回憶,調往防砲部隊的日子每天都戰戰兢兢的,某天夜裡,警報再度大作,劉柳根摸黑在火光中操作高射炮,一陣昏天暗地下來,高射炮上的度盤早已被共軍的砲彈打得稀巴爛,他卻毫髮無傷;砲擊停歇,同袍前來關心,問他有沒有怎麼樣,劉柳根打趣地回答「我哪怎麼樣,跟你們一樣啊」,一句簡單的玩笑話,道盡對彼此的關心。

 

退伍之後的劉柳根

弟兄上下齊心 共度生死關頭

「在金門你不一條心不行,那個砲彈不認識你啊!」劉柳根說,在那個國共對峙的時空,除了防砲彈,還得防人心,島上不時會有情報人員竊取情資的消息傳出,還好,劉柳根所在的連上,上下齊心,彼此互助,沒有類似的情況傳出;劉柳根相信,就是因為有堅實的革命情感交織成防護罩,弟兄們才能在艱苦的砲戰中共度難關,不但降低了死傷程度,也讓他安然度過將近兩個月的黑暗時期。

歷劫歸來的劉柳根,很少對外提起那段在金門當兵的日子,隨著物換星移,兩岸融冰,以及年輕人對歷史的淡忘,八二三砲戰早已變成他埋藏在心中的深沉回憶,「它(國家)總是看得起我們,那個砲戰的確太厲害了,他們的砲特別多」,只有在提到國家頒發的感謝狀和慰問金時,劉柳根才顯露出些許的驕傲。

「它給我十月十號生,我也給它回報,參加八二三炮戰。」,87歲的劉柳根,就像守護台灣的眾多無名英雄,用生命捍衛這塊土地。

退休過著恬淡生活的劉柳根